塞北,一个冬天的童话 郑正恕上海

2010年的迎新钟声即将悠然敲响。当霓虹流岚的灯光和商品浸漫在申城的每个角落时,我们——十四位抱团“喝咖啡”的上海人却组成了一支摄影队伍:遥指塞北,踏上征程,远离喧嚣,躲避繁华,去寻找一个纯真的梦,去探视一个洁白无暇的雪的世界。那一刻,激情在我们每个人心中燃烧。
雪的眷恋

第一次手捧相机,顶着刺骨钻心的瑟瑟寒风,站到了严冬凛冽的临界点上。摄氏零下35度的极致低温,考验着每个人的生命特征。游丝般的气息刚从体内呼出,顷刻凝成了眉梢上的雪莲,嘴角上的冰挂。但透过每个人的视镜窗,我们都惊奇地发现了一个雪的王国——广袤的塞北大地,正用漫天大雪在书写着一个冬天的童话。

吉林市满族镇的韩屯。成排的杨、榆、松、柳千姿百态地逶迤结集在岸堤上,琼枝玉叶,缀满碧空,瑶池仙境,移落韩屯。张扬的树枝裹满着洁白的雪珠,像女人飘洒的长发在蓝天中飞舞,又似无数双纤巧的素手捧着无数巧夺天工的银饰,在淡红一抹的阳光里熠熠闪耀。镜泊湖边,吊水楼畔。失去了往日喧闹的瀑布已成为冰挂、成为画卷、成为与隔岸雾凇遥相思念的牵挂。桥的那边,竟有温泉从冰封的河床里溢出。在雪的映衬下,透出一片金灿灿的氤氲。至于大海林中的中国雪乡,则是此行北国的最大收获。冰雪皑皑,天宇苍苍。厚实的雪褥覆盖着群山,覆盖着黛松,覆盖了所有的茅屋、草堆、柴禾、车毂,甚至篱笆、马槽、池塘……弯弯的小路上,驰骋飞奔的雪车犁开雪浪,扬起雪花,彰显着生命的活力与想像。一支支烟囱从雪的包围中脱颖而出,把袅袅炊烟书写在小屯自由自在的天空上。于是,屋檐底下亮起了灯笼,窗户里泛出了灯光,窗棂上贴有水灵灵的窗花。于是,便有了老汉的烟袋,大娘的馍馍和觥筹交错间飘出的醉人酒香。而这一切,都将成为我们终身难忘的记忆,成为我们的构图,成为我们相机中留下的大美与辉煌。

雪的咏叹
瑞雪,大自然的真诚袒露与告白。

但大雪毕竟是严冬肃杀的基因,因此,人们对雪的敬重、礼赞或惧怕都会化作诗文,流淌在人类历史文化的长河里。而中国文人特别是中国古代名家更是对雪情有独钟,留下了许多感人肺腑的千古华章。

鲁迅塑造的祥林嫂,在捐了门槛后仍倒在大雪纷扬的除夕之夜。施耐菴笔下的林冲,被迫在山神庙前展开殊死的搏杀,于风雪交加中含恨逼走梁山。至于大雪进入曹雪芹的视野后,咏雪,竟成了一场诗的盛宴。他把十二金钗都邀请到芦雪庭的风雪场景中。从凤姐“一夜北风紧”的开篇,到李纨“入泥怜自洁”的暗伤;从薛宝钗“皑皑轻趁步”的得意,到林黛玉“苦茗成新赏”的孤傲,大师把雪与人的心灵对照咏叹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从传承中华民族大文化的脉络上看,唐诗对雪的咏叹早已铸就了一座座难以逾越的高峰。官场失意的柳宗元,因革新主张上的绝对孤独,使他直面苍茫大雪,从内心颤发出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悲凉。而戎马骢空的岑参即使身处“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塞外大漠,也会发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由衷赞叹。所谓触“雪”生情的造句遣辞,在唐诗中俯拾皆是。酒醉的李白戏喻 “雪花大如手”,谨慎的杜甫则担忧“急雪舞回风”。而心系民众的白居易,竟把诗句献给了一位素不相识的卖炭翁。“夜来城上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面对恶吏的巧取豪夺,他大声疾呼:“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那时,诗人饱含悲愤的眼中,即便是无辜的白雪也成了狗官们践踏百姓的衬垫。当然,中国历代文人都活得相当沉重,雪花之轻无法承受他们的感叹之重。那么,从我们这代年龄已逾或近花甲的“小老人”起,能改变些什么,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与雪共舞
人类终于走进了以科技为先导的21世纪。

对摄影人来说,有一个时间接点必须铭记。1839年法兰西国家艺术学院庄重宣布:因照相机的发明与诞生,摄影完全可以成为一门独立的崭新艺术。而170年摄影史的飞速发展,把我们都推到了一个新的制高点上。

尽管我们十四个人分为“尼康”、“佳能”两大阵营,但我们都是“数码党”。也许我们没有文人志士的飞扬文采,没有他们一唱三叹的喷涌思绪。但我们都拥有一流的相机,都有发现美追求美记录美的慧眼。远离喧闹,寻找宁静,抛弃繁华,安于淡泊。离开车水马龙的国际大都市,赶往千里迢迢之外的塞北雪乡,在银装素裹的天宇间,用手中相机直接与大雪纷扬的童话世界对话。这是何等一丝不苟的忠贞纪实,何等超凡脱俗的视觉享受,何等挥洒自如的心灵放飞。

在韩屯,时隐时现的雾凇与松花江上的冰川、暖流、渡船与艄公组成了一幅幅淡雅的画卷。在雪乡,远山环抱,马蹄嗒嗒。雪狗拉着雪橇在欢奔,炊烟在翻阅着生活的日记,盖满雪幔的小屋里会泄出一片欢声笑语。游客从八方涌来,他们身穿着红、绿、蓝、黄等各色羽绒服,在雪白如一的村屯里、江岸边、大地上留下了鲜明的色彩,留下了惊叹、留下了赞语。而这一切,都成为我们的拍摄对象。“咔嚓、咔嚓”声此起彼伏,在天寒地冻中迸发着激情、创新与遐想。我坚信,我们一定拍出了许多精彩大片,童话般美丽的作品会让惯于“窝居”都市的人们感到羡慕与妒忌。

在女同胞们的精心策划下,我们还开展了一系列活动。我们在雪地里举行了别开生面的入场式,一场雪仗打得天昏地暗,两败俱伤。我们还在寒风里与雪共舞,扭秧歌、拗造型、摆普斯,手拉手地把一个巨大的“心”字留给了镜头,留在了难忘的雪乡。

也许,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卸却沉重,寻找欢快;超越世俗,归于平凡。把一切美好都留给我们酷爱的摄影。在新的起点上,我们完全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对天津三峰旅行社领导和导游给予我的精心照顾表示真诚感谢和敬意) 2010、1、18